第二天,肖如玉一早起来去练武场教景苏射箭。
有早起的小姐跟着一起学。
尧安之在府里各处溜达,想着如何合理利用每一寸土地。
吃过早饭,景苏跟先生读书去了,两位嬷嬷在静安轩院子里等着给小姐们教规矩。
肖如玉带尧安之去巡街。
听说今日是去郊区,尧安之特意穿的窄袖上衣,撘配裙裤,斜挎了一个布兜。
裙裤是尧安之让为府里做衣服的师傅专门为她做的。
不动时与裙子没什么差别,需要打架时,也很方便。
十几位小姐等在王府门口,要一同去。
“巡街,要走很多路的,而且今天是去郊区,你们确定要去吗?”尧安之提醒她们。
小姐们对巡街还是知道的,郊区也是见过的,只是,今天要怎么在郊区里巡街,就不清楚了。
但是,有机会和静王爷在一起,还是要去的。
肖如玉叫轻羽又备了三辆马车,十二位小姐,各带一个丫鬟,分坐三辆马车。
肖如玉、尧安之坐肖如玉的马车,小轩坐在无言的马车外侧。
四辆马车,一路驶向西郊。
开始路面平整,马车里除了挤一点,还算舒服。
出了外城门,马车驶向小路,开始一路颠簸,小姐们被颠得屁股疼。
马车驶到一个村庄附近,停了下来。
接下来,就要步行了。
尧安之跳下马车,使劲嗅了嗅田野的气息,真好闻。
青草的气息、泥土的气息、野花的淡淡香味、小鸟叽叽喳喳、蜻蜓蝴蝶在野花上飞来飞去……
尧安之感觉就像回到了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小姐们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的情景,神色各异。
无言留下来和另外两名车夫看马车。
尧安之拉着小轩早跑到前面去了,轻羽推着肖如玉走在田间小路上。
小姐们提着裙裾,慢慢跟在后面。
看到脚下的蚂蚁,尖叫连连,四处躲闪。
引得远处耕种的农民频频回头观看。
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被翻过的土地,干净平坦,泥土如筛过一般。没有翻的地里,长着野草和野菜。
“你们先逛,我要去挖野菜。”尧安之从背着的布兜里掏出一个袋子,一个小铲子,蹲到地里挖野菜去了。
小轩跟着尧安之一起去了。
尧安之像一只飞出笼子的小鸟,蹲在地里这里戳戳,那里铲铲,很快就挖了一袋子曲曲菜(苣荬菜)。
后面的小姐们就看的目瞪口呆。
一个王妃,像个农民一样,蹲在地上挖草?
还装在袋子里,要做什么?
不会琴棋书画也就算了,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吃过蒲公英的肖如玉看着另一种“草”,已在心里想像它的味道了。
“王爷,这个菜,你吃过吗?”轻羽好奇,王妃把府里的蒲公英都挖光了,他才尝过一点点,这个,他还没尝过。
肖如玉:“没有。”
听王爷说没有吃过,轻羽心里平衡了。
尧安之装满袋子,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回到肖如玉身边。
“这个也可以吃?”肖如玉拿过袋子,打开看了看。
“这可是老百姓的续命菜,和之前给你吃的蒲公英一样,生命力顽强,随处可见,青黄不接的时候,穷人就靠这些野菜度日。”
尧安之小时候在乡下没少吃。
“部队没了粮食,也吃这些。你没吃过?”
“没有,父皇从不克扣军饷,就算国库空了,整个后宫每日只能喝粥了,也没少了将士们的口粮。”
“父皇真好。”尧安之由衷赞叹。
“还有那个。”尧安之指着不远处一棵榆树。
榆树上一串一串的榆钱,馋得尧安之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几人来到榆树下,尧安之跳起来去够最低的树枝,就差一点点,就是够不着。
“你,上去,撸那些圆圆的,把这个袋子装满。”尧安之又拿出一个袋子交给轻羽。
轻羽用轻功上了树,把圆圆的东西撸满一袋子。
“折那根树枝。”尧安之指着榆钱缀得最满的一根树枝。
轻羽折了树枝,从树上跳下来。
“这个你抱着,这个不行。”尧安之把榆钱袋子塞进肖如玉怀里,把曲曲菜的袋子拎在手里。
“这个会把衣服弄脏的。”尧安之指指袋子上渗出的白色印记。
后面的小姐们赶了上来,一个个狼狈至极,特别是穿黄衫的小姐,一直没停过和小飞虫做斗争。
还好附近没有蜜蜂,否则,这些香香的小姑娘们就惨了。
尧安之揪下一片榆钱,准备送到嘴里的动作一顿。
挖野菜已经让她们大惊小怪了,要是再当着她们的面吃榆钱,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样。
算了,忍忍吧。
“王妃摘的是什么?”一位小姐问。
小姐们住进府里之后,尧安之发现自己有脸盲症,这些小姐谁是谁,傻傻分不清。
“这是榆钱,可以吃的。”尧安之看着那一串串榆钱,咽口水。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吃榆钱饭了。
“谁会吃这东西。”另一个小姐问。
“他们啊。”尧安之指指地里劳作的人们。
小姐们无法理解。
尧安之看着地里劳作的百姓,这里一家,那里一家……
数十个家庭,散在田野里,仅有一家有耕牛,其他人家全靠人力。
播种的工具倒是挺先进,像极了后世的播种机,一个人在前面拉,一个人在后面推,种子就种到地里了。
唯有一家,靠人力点种。
男人肩头挂着绳子,踩在松软的土地里,拉着身后的木犁,女人扶着木犁的把手,将木犁压入土中。大儿子跟在后面点种,两个小儿子合力拉着一个石磙把翻起的土压平,盖住种子。
尧安之身体一晃,开始头疼。
这场景似曾相识。
两个小儿子年龄太小,脚下摇摇晃晃,一个摔倒了,另一个跟着倒了。
尧安之跑过去,将小孩子扶起来,把绳子挂在自己肩头。
轻羽和小轩跑过来。
“会撒种吗?”尧安之问轻羽。
“我可以学。”轻羽的手是用来握剑的,哪里会撒种。
“去替那孩子。”尧安之指指那个撒种的孩子。
“王……夫人。”轻羽指着尧安之肩头的绳子,不肯走。
“去吧,下一趟给你。”
“小朋友,教会这位哥哥撒种子。”尧安之对那孩子喊。
那孩子和前面的夫妇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夫人,这使不得呀。”妇人三两步奔到尧安之近前。
“我小时候做过这个,放心。”尧安之说,“让小朋友教他撒种。”
小轩:小姐你什么时候干过这种活?
“这怎么好麻烦公子夫人人?”妇人看着眼前三人的衣着,实在是不敢让他们帮自己干活。
“没事的,去吧。”尧安之指指在前面等待的男人。
妇人无奈,接着去扶犁了。
轻羽让小朋友教他撒种,这确实是需要一些技术的,轻羽开始撒的不是这里一堆,就是那里没有。
小男孩一把种子在手,手臂一挥,种子就均匀地落在土里,还都是落在前面夫妻犁出的土槽里。
轻羽听小男孩讲了方法,手指间要留一个小缝,让种子从那里流出,挥手要配合脚下,一步一挥,用力均匀,种子就听话了。
轻羽试了几下,慢慢找到了感觉,种子撒得让小男孩很满意。
尧安之看轻羽熟练了,让小轩扶住那个石磙上的把手,用力压一下,防止石磙浮在土上,盖土不够厚实。
尧安之面对小轩拉着绳子,感觉小轩的力度合适了,就转身用肩膀拉着绳子往前走。
尧安之身体前倾,脚下用力,踩在松软的土上,肩头的绳子勒得肩膀生疼。
而她的心,比肩膀更疼。
21世纪,前世十几岁的她,也这样拉着绳子,走过松软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