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被咒灵杀死了。”
“消息可靠吗”
“十有八九吧……是我派他出的任务，他用【狗狗摄影机】把录制现场传回来了。”
夏油杰很少看到悟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说话，他明白，自己的这位挚友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而悟接下来的话也证明了他的猜测，
“我之前有调查过他们每一次演唱会，没有任何人发生异常，更别说被杀掉了……而且那几个咒灵，不是都死了吗……为什么那个缝合脸的特级咒灵会盯上他。”
“会不会是云骗了你？其实他没杀死那几只咒灵？毕竟根据现场报告来看，除了长泽杀死的那个章鱼，其它咒灵都没有留下残秽……”夏油杰摸着下巴推测道。
“你是不是搞科研把脑子搞坏掉了？”五条悟被触发了毒蛇本能，顿时源源不断的开始吐槽:“云又不认识那几个咒灵，骗我们有什么好处吗？而且，在场的也不只他一人，忧太，棘，还有京都的东堂葵都看见他杀死了那个缝合脸，另一个火山头则是被打的只剩下一个脑袋，其他人就算了……东堂葵根本不认识云，总没有必要帮他撒谎吧？”
“再说了，咱们之前杀死过的那个数学咒灵，叫拉普拉斯的那个家伙也在里面，由此可见，有一个不知名的幕后黑手，掌握了复活咒灵……欸，不对啊！”
五条悟说着说着，突然回过神来，“我可没给你看过回传的录像，按理说那摄影机的自动传输应该只有一个目标才对，所以……你是怎么知道开演唱会的咒灵，里面有被云杀死的那几个？”
他扯下自己的眼罩，深邃的蓝眸几乎要贴到夏油杰的脸上，眼中布满了怀疑:“不要告诉我，那些咒灵现在其实是受你的驱使？”
五条悟也是关心则乱，连最基本的推理都丧失了逻辑性，但夏油杰还是冷静的，毕竟田中圣舍不是他派出去的，所以他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所以夏油杰这会还有心情去逗弄五条悟，
“如果是我的话，你准备怎么办呢？”
“你……”五条悟卡了壳，但很快他就一脸凝重的回道:“我以为你已经放弃那个计划了……如果真的是你杀死了田中，那么，我会亲手……杀死你。”
最后几个字，他似乎很不想说，但又下定了决心，一字一顿的将其念出，
不过，虽然嘴里说着狠话，但其实没有半点杀气露出，五条悟实在不想与自己的挚友为敌，更不想走到亲手杀死对方的地步。
“确实像你会说出的话……还是那么傲慢呢，悟……”夏油杰的沉默，有那么一刻让五条悟真的以为是他干的，
悟的表情微微有些扭曲，但下一刻，夏油杰突然笑了，他摆了摆手，从口袋掏出了几片眼镜，“但很遗憾，并不是我。”
“不是我干的，田中君也没死，略~略~”
夏油杰就跟个小孩似的，吐出舌头，用手拉着眼皮做出了一张十分抽象的鬼脸，
要不是有无下限术式的存在，五条悟都要怀疑对方的口水是不是要喷到自己的脸上了。
“你这个混蛋……”自从美国回来以后，五条悟觉得夏油杰变得比原来还讨厌了，最讨厌的地方，就是自己那份独有的，不分场合的幽默感似乎被这家伙偷走了，而且……永远是用在自己这个挚友身上。
五条悟被搞得没脾气，而夏油杰根本就不接他的茬，一直保持着那副鬼脸，仿佛这么做就是赢了他五条悟一样，
“能不能说正事。”五条悟无奈只能扶额认输。
“哦。”看着五条悟的表情恢复了平常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夏油杰这才放下心来，他连一秒都没用就自然的完成了表情转换，正儿八经的拿着眼镜说道:“我刚回来的时候，就准备去批量分发这玩意，不过在给辅助监督提供之前，应他们的要求，还是先给探测器添加了监听和定位的功能。”
“那群老不死的，操纵自己的家族还不够，连辅助监督也要插手吗……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本来他们还想要录像功能，被我以算力不足拒绝了。”夏油杰也是会当媳妇两头瞒，像这种事，要是发生在十年前，他肯定是第一时间联系五条悟，煽动大伙一起去反抗，
但经过了这么久的科研生涯，他在为人处事上，其实也变了很多，只是与朋友相处的时候，他并不愿意将其表现出来。
但当面对那些咒术界的高层的要求时，夏油杰就表现的无比圆滑了。
他心里清楚，既然对方已经提出了这个要求，就代表他们已经下决心要插手辅助监督的事务中，既然如此，夏油杰索性就直接答应下来，这么做有很多好处，
其一，他要依靠【帐】来灭绝咒灵的根基，以后少不了在霓虹进行各种实验，很多事由那些老东西出面去说，要比他自己亲自上阵管用的多。
其二，夏油杰这次的答应，其实是让这些家伙收到了一个错误的信号---即四大特级术师中的夏油杰，其实是站在他们这边的，那些老古董只会以为自己给出的利益打动了夏油杰，之后他也许就能得到很多作为五条悟挚友和特级咒术师这两个身份所接触不到的情报。
其三，夏油杰在更新功能的时候，还自己留下了后门，除了基本的录音和定位信息他都能收到副本之外，额外的录像功能其实也被加入了这款眼镜，只是除了夏油杰本人之外，没人知道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将这份阴暗隐藏在地下，永远不让悟知道，就像木叶的根与影一样……但发生了这种事，为了让悟安心，夏油杰也不得不将事情和盘托出。
“别东拉西扯的，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五条悟有点红。
“别急嘛，听我说完。”
他俩这会正在五条悟的单身公寓里，虽然两个将近两米的大汉待着仍然略显拥挤，
但那些混杂的线和垃圾已经被清理掉，很明显，上次夏油杰来唠叨过之后，五条悟是有用心的收拾过的。
于是夏油杰起身随手抽了一条毛巾，浸满冷水，递了过去。
……五条悟也意识到自己的脸有点红，接了过来，冷水刺激在皮肤上，让他舒服了很多，然后，悟便老老实实把毛巾拧干挂回去，乖乖坐回沙发上继续听。
“只有声音和位置的话，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手机上的各种应用，以及手机本身也会搜集这些信息，”夏油杰解释道:“既然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插手辅助监督的管理了，如果我不做，他们很可能会动用【量子妖精】去完成这件事。”
“【量子妖精】？驱使那东西是以生命力为代价，长时间使用可能会死。”五条悟疑惑道：“但那个咒具好像年前就已经不见了啊，不是说被人偷走了吗？”
“你还是这么天真，萨托鲁……”与九十九由基共事了多年，鉴于对方总是在工作环境抽烟且屡教不改，夏油杰便以吸二手烟危害更大的理由，让自己也抽起了烟，
他轻叩了一下手指，暗淡的红龙虚影显现，打个喷嚏的功夫，微弱的火星便点燃了口中的香烟，夏油杰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
薄荷味的淡蓝色烟雾在空中肆意的流转着，“那东西可是拥有指数级增长的潜力，而且还不需要咒力驱使，更重要的是，它不会对咒术师造成伤害。”
“如果我还坚持着灭绝普通人的计划，我只需要什么都不做，让他们去用【量子妖精】就好了，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总有一天普通人自己就会死光了。”
“我知道，你能不能有点信心，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好吗。”五条悟还在嘴硬，“我只是……只是以为是有人偷偷拿去卖钱了。”
“怎么可能……谁会拿咒具去换钱啊，之前云把这东西带回来的时候，那些老东西就第一时间做了档案，直到他失踪才敢下手，偷偷把东西藏了起来。”
夏油杰咳嗽了一声，将烟头丢进了可乐瓶，又点上一根，然后从丑宝嘴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
“不过也算命运的一部分，不是吗？要不是我答应了他们的条件，我们也不会知道，田中君其实还没死。”夏油杰示意五条悟去看屏幕，
“这……”五条悟看了眼视频，撇了撇嘴，虽然视角不同，但其实跟田中君拍回来的视频内容没什么区别，只是夏油给他看的这部分，是从演唱会半中腰开始的，而且十分模糊，应该是受限于眼镜的体积，并不能拍摄出非常清晰的内容。
“这个我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耐心……耐心点往后看看。”
五条悟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按下了快进，直到视频的结尾，
狗狗摄像机传回的视频只有真人的下半身，但田中的眼镜却拍到了对方的动作，看到真人也掏出个一模一样的单片眼镜给自己戴上，五条悟的声音逐渐变冷，“他们还杀了别的辅助监督”
“发放眼镜时做了登记，目前记录在案的并无丢失……额外的一批，提供给了那些老东西。”
“也就是说……”
“没错，有内鬼。”
“呼。”五条悟长出了一口气，“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想应该很清楚，只是……”夏油杰沉吟了片刻，意味深长的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些咒灵许诺了什么好处，才让他们愿意背离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那可笑的传统。”
“行吧，我总有一天把他们全杀咯。”五条悟不喜欢聊那些老东西，他向来知道那些家伙的道德底线是久经考验的，他们永远只考虑自己的利益，而不是别的什么，即使他们叛变了人类这一方，五条悟也毫不意外。
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处理他们，陷入危险的田中君才是他关心的重点，于是，悟又问：“那现在田中是什么情况，不是有定位吗，要不我们两个跑一趟？”
“田中的话，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咒灵居然只是没收了他的咒具，然后把他给关起来了，而且最离谱的是，那个火山头咒灵还特意告诉他不用担心，它们不会杀死他……”夏油杰站起身来，“目前还不清楚它们到底要做什么，但明显他们需要田中君来做些什么，所以一时半会也不会对他动手，我们不妨……先按兵不动，待摸清了它们的计划，再去救出田中也无妨，毕竟，只是区区几只咒灵而已，搞清楚是谁在操纵这一切，远比杀了它们几个更重要。”
“……你说得对，能让这些咒灵忍住杀戮的欲望……它们到底要做什么”
五条悟从不关心，也不会去了解那些咒灵的想法，在他看来，这些咒灵几乎是在违背自己的本能行动，也就是说，那幕后黑手，一定是存在的……所以，他默认了夏油杰的提议，叫来灰原一起轮流监听的同时，还抽空打电话联系了几个平时不怎么联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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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这是在哪……”
睁开眼，田中君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很狭窄的房间里，屋里没有灯光，阴暗却不潮湿，甚至称得上干爽，
他尝试活动手脚，却发现被牢牢绑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绳子可奈何不了我……”田中君下意识的没去想那几个特级咒灵，因为如果将这部分也纳入思考范围，就没有反抗的必要了。
他想用手指去够自己口袋里的某个尖锐物品，
然而刚一低头，他的san值就掉了大半，整个人都懵了。
因为困住他自己的，不是什么绳索，而是他自己的一只手……那胳膊就像细细搓过的面条，然后被拉伸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长度，最后，环绕他自己的全身，将他与椅子几乎组合成到了一起。
他想，手的末端应该在背后，虽然还能感觉到手的存在，但却什么都摸不到。
田中君试图站起身来，但那椅子就像是焊在了地上，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没法连椅子一起起身。
“哦，你醒了吗？”光亮从门口传来，田中君一下明白了这个房间干爽的原因，那个独眼的火山头走了进来，浑身散发着恐怖的热量。
漏瑚注视着田中君，布满血丝的独眼中微不可察的透露出一丝厌恶感，“怎么弄成这样……”
“真人！”
“在呢，漏瑚前辈，怎么啦？”一只手扒住门框，随后真人的身体就跟那种常见的橡胶解压玩具一样，弹了进来。
“把他的灵魂恢复原状吧。”
“欸”那个虽然浑身布满缝合线，但比起其它同伴更近似于青年人类的家伙，在田中眼里，却比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更为恐怖。
“前辈，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玩具。”真人露出一个不舍的眼神望着田中君，彻骨的寒意浸透他的全身，“再说，放开他万一逃走了怎么办？”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漏瑚的半眯着眼，无形的气势压迫着真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对它动手，“我们几个都在这，他跑不了。即使是长谷云复活……”它说到一半，就意识到这个比喻不太合理，于是很快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就算是五条悟来了，也不可能毫发无伤的从这里救走他。”
“而且，要引那几个特级术师都过来，我们需要一个毫发无伤的人质，这样才有被拯救的价值，他们如果看到的是被你术式影响过人质，只会让他们放弃救人的打算，转而全力与我们战斗……”
“我知道了啦，前辈~”也不知是听进了它的话，还是对漏瑚的实力有所忌惮，真人撅了撅嘴，卖了个萌，随手一拍，田中君那拉面似的左手就恢复了原状。
然后，真人就一蹦一跳的离开了房间，“没事的话，那我去看电视啦。”
……
虽然身体已经恢复了原状，也不再被限制行动能力，田中君却仍是乖乖坐在椅子上，不敢乱动，
然后他就看到漏瑚转身出门，片刻之后，端着一盘饭菜递给了他，然后也扯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顺手关上了房间的门。
见田中君一直没动作，漏瑚低声说道：“放心，是给你点的外卖，没有下毒。”
“不是……”田中君的嘴角抽了抽，“你们要杀我应该是随手就能做到的，我倒不是担心你们下毒。”
“你明白就好。”漏瑚翘了个二郎腿，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转动着它那颗恐怖的独眼，似是在思索着什么，“那你为什么不吃，我事先声明，能给你提供一日三餐已经不错了，你别指望我们去给你买什么昂贵的料理。”
你以为我在嫌弃饭菜不好吃啊？田中君感觉这个火山头的脑回路还挺清奇的，说话的语气也挺和善，似乎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恐怖，
于是他便问道：“为什么不杀我？”
“嗯？”漏瑚不明就里，“为什么要杀你。”
“就是……”看对方那个独眼中透漏出疑惑的情绪，田中君认为此刻更应该疑惑的是自己才对，“你们咒灵，不都是见人就杀的吗？”
漏瑚瞬间无语，“别拿我跟那些没有智慧的低级咒灵比较……自从死过一次后，我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你们人类内部战争的时候，不也有着善待俘虏的约定吗？”
“你是说？”田中君心头不安。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人类确实与咒灵是同样有资格统治地球的生命。”漏瑚四指交叉，虽然没有鼻子，但它仍将手放在了原本应该放在鼻子下的位置，摆出了一个碇源堂的经典pose，“我也认可人类确实有你们的可取之处，但我身为咒灵的一员，天生就要为同胞的生存空间而战斗。”
“不再是所谓的咒术师与咒灵的小打小闹。”
“这是一场战争，咒灵，与人类的战争。”
“我听取了那个金发男的建议，读了你们人类的不少书籍，也学会了很多道理。”
“其中有一点我很赞同。”漏瑚的独眼中所蕴涵的眼神，竟然给田中君一种智珠在握的感觉，
“不需要造就太多没有必要的杀戮，像你们这样的家伙，对咒灵一方是没有任何威胁的，反而会为新同胞的诞生贡献一份力量。”
“杀死你们，有害而无利，所以……除了对于人类一方，最关键的有生力量进行消灭，我不会再去杀什么别的人了。”
“……”听了漏瑚这么一段，田中君心里的不安已经达到了顶峰，人类相比咒灵一方，最大的武器并不是力量，而是理智，如果所有的咒灵也想漏瑚一样，愿意学习人类的知识，分化一批人，拉拢一批人……作为本就比人类更高级的生物，咒灵，很可能会取代人类，成为地球真正的主人。
田中君再问：“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漏瑚就像跟大部分反派一样，面对毫无反抗能力的敌人，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第一步，我们会提升全世界的咒力水平，然后复活大量的咒灵，以抽调咒术师的兵力，防止有人来搅局。”
“第二步，以你，或是其它什么人为诱饵，将待在霓虹的特级术师引过来并杀死。”
“第三步，将全世界的无产……咒灵联合起来，消灭那些还在反抗的术师。”
“诚如所言，则大业可成，咒室可兴矣。”
“……”田中君沉默了片刻，听到这么简单明了的计划，他突然又有了胃口，一边扒饭一边说道：“别的先不说，你的第二步，是不是有点问题。”
“嗯？什么问题，你是觉得我们做不到吗？”
“不不不……”田中君吃着吃着，他发现这饭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虽然只是些简单的菜色，但味道比他在给咒术师协会工作时点的饭好多了，“呃，你能先告诉我这外卖是哪家的吗？”
“御曹司的怀石料理，怎么了？”漏瑚觉得自己这几年的书都白看了，它一直有意引导着两人谈话的内容，但这位田中君，还是能把话题扯到它意想不到的地方。
“呵呵……没事。”田中君心想要不我转投咒灵当二五仔算了，居然点几万円的外卖给自己吃，这待遇不比给那些咒术师打工香多了，“别的特级，我倒是不怀疑你们能做到，毕竟人多。”
“但五条悟呢，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就凭你们这四五个臭……呃……”田中君嘴里还吃着对方点的昂贵外卖，实在做不出吃人家的东西，还要砸人家锅的举动，于是将原本的臭鱼烂虾四个字咽了下去，继续道：“虽然你们也是特级，但特级和特级也是有差距的吧，你们五个一起，就能打得赢五条悟了？”
漏瑚听完，呲着牙露出了一个笑容，尽管它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和蔼些，但那满嘴的尖牙还是令人恐惧。
出乎意料的是，田中君看了对方的恐怖笑容，反而下意识的也想回给对方一个笑容，就好像……“我不会是被cpu了吧，还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漏瑚听不到他心中的想法，只是笑容中仍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只要五条悟不是一个人来……”漏瑚像是影视剧常见的恼人反派一样，只说一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